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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全家齊上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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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人不打臉,罵人不揭短。

在古代,上層社會的往來自有一套禮數約束。畢舒這番話一出口,許多人便蹙眉了。

畢新的大兒子原本人們並不在意。雖小小年紀就中了進士,可以他這家境,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更別提,他成績平平,名次都排到一百多名後了,這就更無甚可炫耀的了。

唯一讓人們覺得此人還算可取的便是行事作風了。雖出生在頂級士族之家,但此人卻不倨傲,待人平和有禮。而這幾月來,更有無數極佳的詩詞流出。故而這幾月,畢家大公子的風頭其實是很盛的。

只是他們沒想到,能寫出“一生一代一雙人”、“人生若只如初見”、“明月幾時有”的畢舒竟會對一個小姑娘說出這般刻薄的話。(註1)

如果可以,誰又願意在幼年失去自己的母親呢?即便是活到六七十歲還是會想父母在身邊的啊。

這話……

太惡毒了!

有人發出不屑一笑,高聲道:“聽聞鎮國公夫人賢惠,將先頭夫人的女兒待親生的看待。大公子此言是在譏諷國公夫人苛待了大千金嗎?”

朝臣間從來不和諧,首輔也不能一手遮天。有那膽大的見畢舒這般說話,便開始打抱不平了。

“就是,就是。再說,這左家大千金說得清楚,忠烈之事無小事,怎能算你家的家事?”

畢舒冷哼了一聲,冷聲道:“事情尚未厘清之前便下結論,難道不是不明是非嗎?”

“公子此言差矣。”

左玉道:“我等未下結論,只是向氏自己陳述受了屈辱。她身份特殊,我等自要問個清楚。正好公子也來了,不若就當著我們大家的面把事講清楚?”

“我倒不知我個人床笫之私竟要向世人交代了?”

畢舒冷笑著,“你一個未嫁人的小姑娘,打聽這些不合適吧?”

“玉兒。”

沈默半晌的左父忽然道:“站到爹爹身後來,這事讓爹爹來問。”

“是,父親。”

張氏氣得身子都哆嗦了。

這該死的畢舒!會不會說話?這說的……

好像真是自己虧待了左玉一般。

自己對她雖不是那麽好,但也不曾太過刁難了。畢竟,他們姐弟擋了自己子女的路,想要喜歡哪裏喜歡得起來?她未曾學其他婦道人家給人飲食裏摻東西已是克制了好嗎?不然他們姐弟倆能活到現在?

真是繼母難為啊!不過左玉小不懂事也就罷了。這個畢舒怎麽回事?都成親了,還這麽孟浪?那盯著夫君的眼神也不對。

輕蔑?呵,真以為作幾首詩詞就能頂天了?

張氏氣悶。她上前兩步,將左玉拉過來,冷聲道:“仗義執言本就是聖人的教導,公子既是進士,自應懂這道理。玉兒,站到娘身後來,我們清清白白的姑娘可聽不得這等汙糟話。”

左玉楞了下。

倒沒想到張氏也會來幫腔。她依言站到張氏身後,心裏有些納悶:該不會剛被我懟了,這會兒憋著什麽大招想害我吧?

別怪她小人之心。畢竟從原主的記憶裏看,這個繼母就是個笑面虎,一直苛待他們姐弟倆。

而且原主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被她換了一遍,連自己奶媽都被打發回老家了。若不是有謀害之心,幹嘛要做這些事?

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半舊的衣裳,越發肯定張氏肯定會有下手。嗯,不能松懈,咱還得防著繼母搞破壞。

張氏見左玉聽話,蹙著的眉頭也略略松散了些。

她輕哼了聲,挪了挪身子,將左玉擋到身後,嘲笑道:“即便是向氏瞎說,但能逼得一個國公女兒在小叔子婚禮上大鬧,怕是在這個家也未得到該有的體面。瞧瞧,刀子都拿出來了,這叫什麽?要以身家性命相搏之事豈有小事?”

“噗”,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能在左家當當家主母沒幾把刷子怎麽行?這話說的……

不就是在暗示大家,即便向氏瘋了,可也一定有原因。畢竟人家嫁到你們畢家時可是好好的。

到底是什麽原因能逼瘋一個國公的女兒呢?這人啊,其實心思有時都陰暗。看到向氏這慘樣,想到的理由必也是不好的。畢新聽著這話,感到了一陣力不從心。

在朝堂上他不怕任何人,可碰到後宅婦人,卻是毫無辦法。他一個男人總不能跟女子對罵,那太有失身份了。

他抿了抿唇,剛想說話,卻聽到兒子在邊上道:“無知婦人,後宅陰私之事做多了,所以見什麽都是有鬼?向氏父兄戰死沙場,母親受刺激離世,嫁我之前便有了癔癥……”

“癔癥?”

左玉打斷他,“可有證明?”

巧了。

她讀的就是醫學院,學的精神病學,雖然才上大二,但是醫學知識起碼要比普通人多一些。癔癥這玩意,是隨便能下論斷的?

即便在現代,主任級別的醫生做這個判斷都是很謹慎的,而且還要借助相關儀器來配合檢查。

這向氏說話條理清晰,情緒反應正常,怎麽看都不像啊。

這渣滓怎麽跟他爹一個德性?上來就給人按個精神病?真是有什麽樣的爹就有什麽樣的兒子,都一路貨色!

看著向氏瞪大的眼,眼裏的憤恨與淒楚,她這怒火就有些壓不住了。

“遇事不決便是癔癥,嘖嘖……”

她語言越發刻薄了起來,“我倒不知大公子竟還精通醫術,連癔癥這種病都能隨意下決斷。”

畢舒冷笑,“我自是不懂,但請了大夫都這麽說。”

“那是哪個大夫呢?”

左林本想說話,可見女兒字字句句都問在了點子上,且畢新也未開口,便覺讓女兒跟這個小輩交流下也好。

“玉春堂的王大夫。”

“就這一個大夫嗎?”

左玉步步緊逼,“還有其他大夫嗎?”

“還,還有妙手堂的林大夫!”

“還有呢?”

“你問這多作甚?!我畢家請幾個大夫還要向你交代嗎?”

“靖國公為國捐軀,他的後裔若是病了,世人自是要關愛的。怎麽?”

左玉冷笑了聲,“大公子竟不許我等普通人關心照顧忠烈後裔嗎?”

“真是沒家教。”

畢舒冷哼著,心裏也是有些詫異。

他見過好多女子,無不被他的才華、容貌、家世給傾倒。可這左家小姑娘怎麽回事?牙尖嘴利的,都不像這個世界的女子。

“父母皆在此,你一個小輩插嘴說話像什麽話?”

“呵呵。”

左玉笑了笑,“你父親還沒說話,你卻跑出來質問我,像什麽話?”

“你!”

“大公子,鬥氣的話就少說吧。”

左玉冷聲道:“既事涉靖國公,那便無小事。你說向氏癔癥,請大夫瞧過,那便將那幾個大夫請來問話。大公子,七出之條裏面,身有惡疾便可休之。癔癥之疾可不能隨便給一個女子按上,這可是一輩子的事。”

眾人一驚,紛紛望向畢舒。

人們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:將癔癥這個病按在向氏頭上是有多惡毒。

一些跟著父兄前來吃席,本有些仰慕畢舒才華的少女們也不由自主地握起拳頭,只覺跟吃了蒼蠅一樣,感到陣陣惡心。

這畢家父子,好狠毒!

畢新覺得自己兒子忽然開竅有了文采是好事,可這會兒又覺他還是沒有文采好。人聽多了表揚便會張揚,不驕不躁、不矜不伐等好的品質會在一聲聲讚揚中消退。

眼前的兒子開竅了,但並不一定是好事。

畢新垂下眼,知今日事躲不過。但若是能將向氏癔癥坐實,倒也能將事揭過去。屆時,自己再延請名醫,好好“醫治”向氏,不提休妻之事,輿論自會轉變。

想到這裏,他便道:“向氏確有癔癥,只是有癔癥之人皆不自知。”

他看向左玉,意味聲長地道:“左家大千金說得也有道理。畢竟是靖國公唯一留存的血脈,事涉忠烈,自不可馬虎對待。”

他舉手作揖,“今日本想請大家來同沾小兒喜氣,未曾想會發生這等事,老夫先給諸位賠個不是,還請諸位等一等,老夫這便命人將幾位替大媳醫治的大夫請來。”

左玉心裏一驚,心說,他這有權有勢的,要來個暗箱操作還不簡單?若向氏真被他們按上了癔癥的名頭,自己豈不是害人了?

左玉暗惱。

自己大意了。雖然請人過來對峙可能可以揭穿謊言,但是這可是古代,是民皆畏官的時代。自己這一招不但不能幫向氏,還可能害了她!

怎麽辦?

癱坐在地上的向氏不知何時起了身,她走到左玉跟前,福身行禮,“左家妹妹,今日能得你一句仗義執言,淑蘭死而無憾。”

她含著眼淚,“這世上還是有人在意我這個孤女的,這便足夠了。”

她說罷便是轉身,沖人高喊道:“與其被羞辱,不如一死,但留清白在人間!”

說罷,便是沖向臺階,朝門口的石獅上撞去!

“哎喲!”

一聲倒吸著涼氣的驚呼聲響起,隨即便傳來咒罵,“你這人怎麽回事?別人成親,你跑別人家門口撞石獅自殺?哎喲,疼死小爺了,你這是真想死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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